看世界 | 台湾地区民用航空产业总览

宝岛台湾，血浓于水。台湾地区的人口2359万，2018年GDP总值5899亿美元（人均2.5万美金）。台湾全岛面积为3.6万平方公里，南北长394公里，东西最宽处仅144公里。地势东高西低，山地丘陵约占全岛总面积的三分之二。

台湾地区主要城市，图片来自地之图

台湾地区的民用航空产业发展如何呢？航空产业网以详实的数据与专业的视角，为各位读者呈现一下其产业概貌。

机场：桃园机场一枝独秀

2018年地区内各机场进出旅客计6890万人次，其中国际航线(含港澳)旅客4618万人次，较上年增加4.9%；两岸航线旅客1074万人次，较上年增加2.9%。

区内有机场17座，因台湾岛面积狭小与西面太平洋的区位原因，客流极其集中：台北桃园机场进出旅客4,654万人次，接近地区总吞吐量七成！2018年同期比较，桃园机场与昆明长水机场（4709万）和西安咸阳机场吞吐量相当（4465万）。第二名高雄国际机场697万人次和台北松山机场623万人次，基本相当于停航前的北京南苑机场和苏南硕放国际机场的水平。

1979年启用的台北桃园机场1号航站楼

西方世界1970年代爆发的经济危机深刻的影响了台湾地区的经济，台湾当局推出了“十大建设”政策：修岛内铁路、南北高速和民用机场设施。带动了岛内民用航空维修等的发展。

桃园机场的T1与T2航站楼分别于1979年和2000年投入使用，目前已经严重容量不足。鉴于持续的航空客流的增长，目前第三航站楼（T3）主体工程已动工，预计于2023年底完工，2024年投入使用。新航站楼以4500万人年吞吐量规划，几乎可相当于扩容一倍。

桃园机场T3航站楼想象图

T3航站楼的建设是区内重点工程。围绕新建的T3，当局也有打造“航空城”的规划，用简洁标识及良好的空间连接性改善便利性使转机时间掌握在40分钟内，达到“亚洲最佳转机速度”；以“顶级的购物体验”打造的零售商业空间为世界标竿。聘用设计团队为英国奥雅纳与台湾设计公司联合组成。英国人在机场运营方面有独特的优势和丰富的经验。例如，希思罗机场是盈利性最好的国际机场之一。

航线：两岸三地交流忙

2018年区内航空公司在客运部分计承载旅客3,793 万人次；其中85%为国际及两岸航线旅客。货运部分计承载223万吨（较上年增加3.5%），其中98%为国际及两岸航线220万吨（较上年增加3.5%），区内航线货运量约4 万吨（较上年增加2.6%）。

台湾地区的两岸与国际定期客运航线 217 条，货运航线96条，连接全球 149 个城市。

上图是2018年度台湾地区的两岸与国际各客运航班的每周飞行架次数，包括大陆、台湾地区与国外航空公司。第一名是台北与香港间的航线，每周达516次，从这点也能看出港台间交流的频繁程度。 

两岸同胞圆梦“大三通”，图片来自CCTV台湾频道

2008年12月15日，台湾海峡北线空中双向直达航路正式开通启用，民航上海区域管制中心与台北区域管制中心首次建立两岸空管部门的直接交接程序，标志着两岸同胞期盼已久的直接、双向、全面空中通航变成现实。2018年台北至上海浦东的航班飞行次数为每周136次，也是两岸间最为繁忙的航线。 

运营：华航长荣航空双巨头

台湾地区有两大航空公司：中华航空与长荣航空，两者占到地区航空公司总运力的85%。华航集团还包括华信和台湾虎航，一家集团就占据了六成份额。长荣集团包括长荣航空（国际航线）和立荣航空（地区航线）。可以说，航空运营几乎被这两家集团完全垄断。

中华航空在1959年由台湾当局出资创办，最初以完成军事任务为主。中华航空的机队以747与A340等大型宽体为特色，但其安全记录却很糟糕，在亚太地区的安全记录仅优于大韩航空，以至于竟有了“华航四年大限”这一谣言，即每隔4年中华航空的客机就可能发生重大空难。737-800是其运营唯一的单通道客机，也曾发生过重大事故（可以参考：一个由垫圈引起的重大航空事故）。

华航A350-900，来自华航官网

华航自2008 年宣布引进14 架A350-900，已于2016 年至2018 年间陆续交付完毕，用来补充747-400逐渐退役后的运力缺口。

注册号B-50001的虎航A320，图片来自flickr.com

华航集团的台湾虎航刚刚运营5周年，是台湾首家低成本航空，主要飞日韩与港澳。虎航像很多LCC一样，有涂装鲜艳的单一机队：由11架A320-232组成。

长荣集团（EVERGREEN Group）是以运输物流为核心的产业集团，始建于1968年，由长荣海运多元化发展而来。目前集团航空板块主要包括长荣航空、立荣航空、长荣航太科技（维修）、长荣空厨等，基本覆盖了航空运营的全产业链。

长荣航空的777-300ER

长荣航空（EVA Air）自1991年开始运营，以桃园国际机场为母港，总部则位于桃园市南崁，主要经营国际航线。与华航的屡次重大空难不同，长荣航空自创立至今未曾发生致死航空事故，拥有卓越的飞航安全记录。2016年至2019连续四年荣获Skytrax评为五星级航空公司。

机队早期以A330为主，2005开始运营777机型。目前长荣的777-300ER机队达34架，有醒目绿色涂装的777已成为长荣航空的主力和特色。2010年以后，长荣航空逐渐导入了A321，成为运营数量第二多的机型。

2017年接受首架777F的长荣航空，来自EVA官网

2017年开始，长荣航空使用777F替代MD-11F与747-400F，对与客运型的运营维修的一体化便利化有利，有良好的相乘效果。

立荣航空的ATR72

台湾地区拥有25架的ATR72机队，其中15架由长荣集团旗下的立荣航空运营。其他运营ATR72的航空公司还包括华信、远东和复兴。

复兴235号航班空难，图片来自BBC

各位读者可能仍对复兴航空235号班机空难记忆犹新。这场发生于2015年2月4日的空难，被行车记录仪忠实记录下来。事故共造成43人死亡，机上仅15人生还。台湾复兴航空成立于1951年，是台湾最早的航空公司。事故直接导致复兴航空于2016年年底停航解散。

另一家老牌的远东航空，也在2019年12月宣布停航。远航于1957年6月创立，为台湾第一家民营航空公司，初期提供邮件包裹运送等通航服务，1962年进入民航领域，曾是业界龙头。在市场对效率和安全要求越来越苛刻的情况稀下，中小航空公司度日艰辛。

制造：汉翔航空的前世今生

台湾岛内长期以来并无民机制造。其航空制造源头可以追溯至1946年的国民党政府的航空工业局。1949年3月，毛泽东主席“进京赶考”，在西苑机场阅兵后入住香山双清别墅。同一时期，解放战争中大势已去国民党当局将“航空工业局”与“空军航空研究院”一起迁至台湾省台中市（今中区公园路2号）。11月，航空研究院缩编并入航空工业局，改为航空研究室。

1969年3月，台湾当局“空军技术局”改制为“航空工业发展中心”（简称航发中心），并增设介寿一厂（飞机制造），此事件成为台湾地区航空制造的发端，汉翔航空也将1969年作为自己的建厂年份。航发中心后来分别于1972年与1980年成立介寿二厂（冈山厂区以发动机制造为主）与介寿三厂（沙鹿厂区航电与装配）。

汉翔航空工业庆祝成立50周年，图片来自AIDC官网

1979年，中美两国正式建交，美国断绝了与台湾地区的“外交”关系。台湾当局开始寻求军用飞机的“自主研发”，80年代研发的其主要成果就是IDF战斗机（因本篇侧重民机，此处不再详述）。时至1995年，IDF的交付已达顶峰，逐步发展起来的航空工业需要军工以外的客户，于是航发中心从空军剥离，“国有企业化”，成立了“汉翔航空工业股份有限公司“。

台湾汉翔沿革与业务变迁，来自AIDC官方资料

改制后的汉翔“以市场为导向，朝向企业化、民营化及国际化方向发展”（这些要求各位读者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战略方向也从军用航空转型为军民通用。而IDF战斗机的批产交付完成后的90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在同期爆发，台湾岛内的航空工业产值一度大幅下滑。

通常从事军品装备生产，虽然增速快利润高，但波动也较大。2000年后，台湾地区的航空产业开始以从事民用航空国际合作和转包生产为主，开始进入年增长率5%到10%的速率稳步期。2018年航空工业总产值约40亿美金。根据2019年年初的数据，汉翔共有正式员工5080人，合同工2170人。2018年产值280亿新台币（9.3亿美金），产值约占台湾地区总产值的1/4。

汉翔航空无民用整机，本身以零部件制造为主。而有数十年主机厂的底蕴，其航空制造能力是全面的，以制造能力的覆盖面来看，AIDC已经是世界一流航空制造商了：其第二方特种工艺批准超过800项（飞机600余项目，发动机200余项目）！主要能力涵盖航空器设计、航空结构件制造（飞机与直升机）与发动机制造。

AIDC航空结构件能力，来自AIDC资料

主要航空转包项目，包括空客A321机身16A段、波音747压力舱门及737主起落架舱门，787 的FTE固定后缘、机翼翼尖、平尾前缘与附件等工作包以及三菱重工MRJ 机腹整流罩与机尾等的设计与制造。机尾是AIDC的特色。2009年AIDC被三菱选为MRJ的机尾的风险合作伙伴，并且是MRJ项目的唯一国外机体结构件供应商。

2004年737主起舱门的首件交付仪式，图片来自AIDC

其他国际合作项目还包括庞巴迪CL-350后机身机尾和里尔70/75公务机尾段、西科斯基S-92/H92 机身、原Alienia公司的C-27J运输机后机身。

AIDC参与了主流发动机项目，来自AIDC资料

90年代，汉翔曾作为S-92发动机发动机CT7制造商与CL-350机型发动机HTF7000的主要制造商伙伴，是发动机制造的主机厂。因此有从叶片铸造、大尺寸精密机加到各类特种工艺的完整能力。尤其擅长发动机机匣类零件，是LEAP、GE9X等型号机匣零件的制造商。

AIDC近期投入新厂区，图片来自AIDC

2016年4月，汉翔公司冈山厂区的发动机机匣三厂(Engine Case Manufacturing Center，简称ECMC)，投产启用。机匣三厂投资约4300万美金，其中设备投资占85%，引进节能减排概念设计，厂房面积9,530平米。工厂80%使用台湾产设备，包括五轴加工中心等均已通过客户罗罗的认证，规划生产达2米直径的机匣零组件，例如Trent XWB高压涡轮段与中压涡轮段机匣。机器设备分两阶段投资，Phase I是满足RR XWB发动机大机匣量产需求，Phase II是生产新一代为GE公司生产LEAP机匣 。

在技术创新方面，AIDC在全面推进工业4.0的应用。台湾在工业控制领域有独特的优势，有研华这样的知名企业。AIDC工业4.0智慧制造示范工场也于2016年3月份陆续上线：包括台中8号机工工厂、冈山机匣厂、先进复材中心（TACC）等。

汉翔的经济舱座椅适配737，图片来自ChinaTimes

汉翔还积极进军航空座椅领域。2019年8月，汉翔的单通道经济舱座椅获得了FAA颁发的设计许可证书（LODA），新座椅符合 16G 规范。汉翔已和区内航空维修企业台湾亚洲航空签署意向书，双方将携手抢攻台湾航空座椅市场，同时利用亚航的网络在维修国外客机时也可协助销售。

转型：民营化与供应链整合计划

然而，数千人的企业什么都可以做的背面，就是战略定位不清，有“小而全”的嫌疑。AIDC对比雇员数相近的KAI，4100余名员工的KAI的2018年产值为24亿美元，人均产值远高于AIDC。韩国有T-50/FA-50的整机出口是重要原因，但同样重要的是相对韩国KAI周边泗川市众多优质航空供应商，汉翔航空相对缺乏供应链的支撑。

有两组数据可以说明：由于制造大量外包给周边的产业集群，KAI的4100余人中工程研发人员占比达55%，制造人员仅29%。另一个侧面也可以得出供应链的成熟程度的差异，韩国共有波音批准供应商60余家。而台湾地区仅有8家波音与空客供应商。90年代末的震荡期，韩国曾挖走不少台湾地区的优秀航空工程师。现在却差距明显。相比之下，航空人心中必多有不服。

汉翔公司在2014年实现了上市和“民营化”。同步提出了“同业整合，异业结盟”的战略。中期目标就是发展供应链，远期目标是成为世界级供应商。

汉翔AIDC产业联盟的参与者，图片来自AIDC

世界级供应商的一个标志就是资源整合能力。汉翔的思路在2019年后逐步落地，主要举措之一是推动产业联盟A-Team 4.0落地，整合新式高教机、民机及发动机、航空内饰等三大供应链体系。

除汉翔外机体结构方面有拓凯、千附、驻龙、晟田等计20余家企业。发动机方面有长亨、晟田、宝一、千附等计10余家厂商。这些企业多是汉翔的配套商。

另外，航电设备，航空内饰类也是台湾航空产业的特色。航电设备有台湾国际航电、克瑞电子、台湾贝克、利翔、群创等计21家。主要产品有全球卫星定位设备、电源转换器、航电电磁线圈、机载计算机、驾驶舱液晶显示器、客舱娱乐系统等。

内饰类企业有怀霖、拓凯、福基、乔福、崇仁等计23家厂商。主要产品有航空集装箱、座椅零件组件、客舱织物、防火发泡棉、客舱氧气面罩等。

最后，航空维修方面，主要是有两大航空集团长荣航太和华航、汉翔、亚航、华普等，共有27家。台湾的亚洲航空与马拉西亚亚洲航空并无关系。该公司最初为台民航空运公司的维修部，兼有军民用维修能力。

结语：产业化在路上

台湾地区的航空产业整体增长势头良好。桃园机场航空城的规划、民营集团长荣航空的崛起、汉翔的上市民营化，都说明区内航空业已经走上了市场主导的产业化的道路。我们也清晰的看到，台湾地区的近200家供应链配套企业正在与主机厂结盟，共同出海。

这条路是做强民用航空的必然选择。产业链社会化的程度和区域供应链的成熟度反映了地区主机厂的水平、格局和智慧。核心企业只有在军用型号等需求时未雨绸缪，利益共享，才能使产业链企业在市场波动时有体力互相扶持、共创市场。

中国人善于精耕细作，民间智慧无穷。以台湾地区的体量和工业基础，虽已无规模支撑进行全新民用飞机的研发，如果能明确战略定位，把务实的产业方针贯彻到位，将来相信会在国际航空零部件市场获得更多的机会。

主要参考资料：

1.《何应钦传》作者：李仲夏

2.《中国近代航空工业史（1910-1949）》 作者：中国航空工业史编修办公室

3.  汉翔新闻 https://www.aidc.com.tw/tw/news/341

4.  航空发展小组资料 https://www.casid.org.tw/

5.  汉翔财报 

https://www.aidc.com.tw/tw/investor/financial/report

6.  台湾航太工业同业公会 http://www.taia.org.tw/

7.  台湾民用航空局 https://www.caa.gov.tw/

8.  奥雅纳大中华区 

https://www.arup.com/zh-cn/offices/greater-china